发布日期:2011-05-27 来源:健康报
巴林特小组是欧美医学教育和的必修课程,由匈牙利师巴林特创立。小组由8~12名医生组成,他们共同讨论关于医患关系的难题。在小组成员的反馈和启发中,医生有机会逐步消除自己在处理医患关系中的盲点,并形成新的视角,更好地了解患病之“人”。如今,这一致力于医务人员服务的培训形式已受到国内医务界的关注。
5月20日,北京,一场别开生面的巴林特小组活动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来自广东的一名医生急切地讲述了发生在他与患者之间的一件事。
这是一名30多岁的男患者,因两次,被家属及时发现后送到医院的封闭病房。两周后,患者自觉症状改善,要求住到开放病房。综合考虑患者的病情后,主管医生没有同意。病人不高兴了,和家属一起来找身为上级医师的这名精神科医生,并声称“如果不能转入开放病房,我就要出院”。病人蛮横的态度很快激怒了这名医生,他也不客气地回道:“如果你家属同意,你就出院吧!”最终病人负气出院。接下来的一天,医生心里很不是滋味。其实,他一向对病人很好,也认为这是对病患和家属负责任的做法。但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更不知道往后如何更好地处理类似问题。
听完当事医生的讲述,巴林特小组的其他医生就一些不明确的事项进行提问。接下来,热情的小组成员各抒己见,自由表达他们的想法、感受等,不同科室、不同岗位的医生有同情的,有质疑的,也有剖析原因的。当事医生耐着性子只听不说,直到最后才谈自己的反思与感受。
这是由中国医师协会精神科医师分会主办、北京协和医院心理医学科承办的医务人员自我服务(Balint,巴林特)研讨会上的一次课堂演示。在倾诉的过程中,医务人员的心结得以松解,其他医生成员也在同行的肯定和悦纳中体会到了助人的愉悦。
据北京协和医院心理医学科主任魏镜介绍,巴林特小组是一种于医患关系的病例讨论形式。一个小组有8~12名医生成员,组长是有巴林特小组活动经验和具备基本精神动力学理念的临床医师,他们共同讨论关于医患关系的难题。在小组成员的反馈和启发中,医生有机会逐步消除自己在处理医患关系中的盲点,并形成新的视角,更好地了解患病之“人”。在欧美国家,巴林特小组是全科医师临床技能基本培训的一部分。
问题的关键是如何打破沉默
1996年,美国心脏病专家伯纳德劳恩曾批评道,医学界“失去了的艺术性”,医生大多数都没有做到倾听病人。他提醒人们注意汉密尔顿(1975年)的研究。研究表明,医生主要通过倾听并和病人交谈做出正确诊断的大约占75%,而身体检查、生物测试及特殊的检验仅分别占5%、5%和15%。
来自德国弗莱堡大学医学中心的心身医学和科教授库尔特·弗里切(Kurt Fritzsche)在医务人员自我服务研讨会上表示,医生需要更强的医患交往能力和更好的沟通技能。他提出当下医患沟通中的一个常见问题就是内容没有得到关注和解决。
患者对医生说:“你能再量一下我的血压、查个血吗?我头晕,感觉虚弱。”医生回答:“好的。做完检查再给你开降压药。”实际上,患者4周前就来过了,医生那时所开的降压药已经在发挥作用。医患双方讨论的都是症状,而隐藏在症状背后的心理、社会因素却被忽视了。患者当时的感受是:“自从我妻子住院后,我感觉好压抑,但我好像不能跟医生聊这个。”而医生也这样想:“我真为他难过。他可能很担心他妻子,但他可能不想谈这个。”问题的关键就是如何打破沉默,而巴林特小组正是以小组为放大镜,让人们聚焦于医生之前没有看到的,提示医生怎么去听患者的“沉默之声”。
库尔特·弗里切教授说,30%~50%的就诊病人都有心理、社会问题,特别是癌症患者和躯体形式障碍患者,他们的身体主诉都只是“冰山一角”。如果没有深层次的访谈,有时连医生都不能理解怎么会这样。另一方面,患者的躯体症状在一个医生那里没有得到改善,他会不停地看医生,结果所有的医生都给他开检查单、开药,患者最终将不知道该向谁求助,甚至被激怒而破坏医患关系。
医生的具有治疗功能
在研讨会上,国际巴林特联盟前主席海德·奥滕(Heide Otten)医生讲到了这样一个事例。
一天晚上,一名40多岁的女性被带到医院检查,她不停地尖叫着“火、火”。值班医生想要给她做检查,但她疯狂地抵抗。两名护士架住了她,但她还是吵闹不休。最后,他们把她绑在床上,然后去叫上级医师。在医生来之前,一名年轻的医学生负责看管病人。他在病人床边坐下,把他的手放在病人的胳膊上,冷静、温暖而友好地和病人谈话。过一会儿,女患者安静了下来,并且开始讲述她的惊恐。这名医学生最终说服病人接受了X线检查,并了解到她所在的一个残疾人机构着火了。
早在1950年,精神分析师巴林特就在全科医生小组工作中,摸索出“医生即是药”这样一个原则。巴林特将医生和药相比较,药物具有一些想要的效用及副作用;剂量、用药的时机决定了效果。这类似于医生本人对患者的影响,它本身即有着治疗作用和副作用。医生的角色是要能够“调频”到病人的“频率”,其人格就具有治疗的功能。这意味着医生必须仔细地听,小心地处理和解释这些信息,让患者觉得“医生能感受他的感受”,将心理学思维整合到医疗活动中。
库尔特·弗里切教授说,“医生在其职业生涯中要做超过20万次访谈,对中国的医师来说,次数可能更多。而与此对应的是,患者常常抱怨对与医生的沟通不满意。”而那些跟医生真正交流过的患者“预后更好,主诉减少,满意度更高,依从性更好”。
“巴林特小组让医生能够拉开一段距离去观察他们自己的医患沟通方法和对患者的反应,发现他们对待患者的做法哪些是有用的,哪些是不怎么有用的。在理解了它们背后的动力学意义之后加以调整,甚至抛弃。”海德·奥滕医生说。
在约翰·萨林斯基(John Salinsky)的巴林特小组中,很多小组成员接受访谈表达了他们的切身体验。F医生因一个而被小组指责,她由此认识到有时候她对某些有不合理要求(比如要安眠药)的患者会过于严厉。她现在觉得自己已经有了耐心,能够去倾听并发现患者需要药物背后的情绪了。约翰·萨林斯基医生也表示,自己对老年妇女的态度也在他提出一个有关助听器女士的案例后发生了改变。他很少被老年妇女激怒,因为她们有时候会让他想起自己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