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的一封信①
亲爱的弗洛伊德教授:
我总是拖延回信,不过这一次(就像往常一样),我也有绝妙的借口。为了准备年鉴,我花了难以计算的时间,因为我必须用蓝铅笔努力地工作。卷帙浩繁的手稿今天终于都运走了,这定会成为令人难忘的重大事件。
信封中装的是地址清单,请告诉我是否我遗忘了某些来自国外的人。您将会看到,我是大规模展开来做这个工作的,希望能够得到您的认可。我们的理由预先就定好了。但今天我才从一个慕尼黑的医生那儿听说,那里的医学专业学生对新心理学抱以极大的兴趣,一些学生还开那些临床门诊绅士们的玩笑,因为那些绅士们居然对新心理学一无所知。
但与此同时,我也收到了来自柏林药剂师纳普的信,他邀请我加入国际论坛。②我跟他说我需要些时间来考虑,而且还答应将这个邀请转发给纽伦堡议会成员。纳普还想请我作讲演。这一盛情令我诚惶诚恐。因为我坚信,我将不得不亲自阅读一份最长的道德讲演。然而,这是一个连我自己都没有信心能对促进公共道德有帮助的讲演,更别提是从的角度去讲了!眼下,我在狄俄尼索斯与阿波罗之间如坐针毡,以至于我很纳闷,是否或许没有必要再次介绍几个旧有的文化愚昧现象,比如说修道院。问题的关键在于,我根本不晓得哪一个是较为不邪恶的。您认为兄弟会有什么实际用处吗?难道它不是羊皮卷对抗愚昧与邪恶的联合体之一吗?而且,如果我们要从令我们病苦、令我们禁欲的美德痴迷中脱身出来,我们就必须痛恨邪恶吗?如果一个联合体有任何道德意义的话,那么,它绝不应该是一个人为捏造出来的,而必定是被种族的深层本能所滋养的、类似于基督教科学派(Christian Science)、伊斯兰教、。能替代的只有宗教。难道在国际论坛中会碰巧儿出现一个新的救世主吗?还能拿出什么新的神话使我们赖以为生吗?只有那些智者们纯理性的推论才是合乎道德的,而我们这些平凡众生则必需那些永恒不朽的神话真理。
从这一连串的联想中您可能会看出,这个问题并没有令我丧失兴趣或冷酷无情,性自由的道德问题的确非同小可,值得所有高洁的灵魂③上下而求索。但是,拥有2000年历史的基督教只能被与之相称的东西来替代。而一个道德的兄弟会,带着它神话中才有的空洞,没有注入任何古老的一幼稚的(archaic-infantile)推动力,则纯粹只是一个空架子罢了,绝对无法激起人类内在的那同样古老的动物能量。然而,正是这种能量驱使着候鸟飞越重洋,适时迁徙;若没有这种动物能量的话,那无法阻止的大规模运动就不可能发生。为了ΨA④我想了一个比结盟道德兄弟会更好更全面的工作。我认为,要渗透到来自许多中心的人们之中,使知识分子对象征与神话的得以复活,我们必须给予足够的时间,温和地将基督转化到神明之中的预言之神的状态。其实他原本就是这样的,并且用这种方式,吸收那些基督教狂喜本台旨的力量。只为这一目的,那就是使迷信与上帝的神话回归到其原初的模样——在一场开怀畅饮的盛宴欢愉中,人们重新获得作为一个动物所拥有的道德观念和神圣尊严。那就是传统宗教的魅力与宗旨。这种宗教从上帝那儿了解到,什么样暂时的生物性需要已经化作了研究苦难之处(Misery Institute)。然而,无穷的狂喜和嬉戏潜伏在我们的宗教之中,等待被引导,回归到它们真正的目的地!一个真正的恰当的道德发展不能抛弃基督教,但必须在其中茁壮成长,必须在其爱的赞美诗中取得成功,那濒死的且复活的上帝⑤所令人感到的痛苦与狂喜,葡萄酒神奇的魔力,“最后的晚餐”令人敬畏的吃人——只有这种道德发展才能为宗教提供生机活力。但有兴趣的辛迪加会在10年后消亡殆尽了。⑥
ΨA令我“傲慢且不满”, ⑦我不想将其与羊皮卷联系起来,因为羊皮卷是油头粉面、西装革履的蝗虫约翰。但是,我愿意将其与那些永远充满动力与活力的一切联系起来。人必须允许这种东西成长起来。付诸实践吧——我将为ΨA把这个重要的问题提交给纽伦堡议会。今天,我发泄够多了——我的心随之剧烈跳动。请不要介意所有这些激动的言辞。
真心祝福!
您最诚挚的,荣格
瑞士库斯纳赫特一苏黎世
1910年2月11日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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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出自《弗洛伊德荣格通信集》(第293-294段,letter178J)。
②亲笔文件:纳普的伦理文化国际会。
③参见以上,51Jn.2。
④字母A前面这个符号是希腊字母Psi,是“psyche”的词根。荣格和弗洛伊德的通信中,经常用这个符号和字母A合用,代表“psychoanalysis(精神分析)”的缩写。——中译者
⑤《狄俄尼索斯一扎格列欧斯参考文献》(A reference to Dionysus-Zagreus),参见《转化的象征》,《荣格全集》第5卷第527段(在1911-1912版中也有)。
⑥《1959年评论集》,G.阿德勒编辑,第1卷,第19页注释8。
⑦亲笔文件:骄傲不满者——歌德,《浮士德》第一部,2178。
⑧《弗洛伊德荣格通信集》,G.阿德勒编辑,第1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