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心理学与神话研究

学与研究
雅各布·A.阿尔罗

就像天上的一颗流星，密封舱缓缓地穿过大气层，降落在地球上。人类历史上第一位宇航员从密封舱里走了出来，这艘专门建造的密封舱让宇航员在外太空恒星遍布的黑暗中感到安全。在不到一天的时间里，这个神话般的故事便传遍整个世界，即使是众神的信使，长着翅膀的赫尔墨斯（Hermes）也做不到。有报道称，这位宇航英雄，原本是一个苏联木匠的儿子，现在竟然成了显赫贵族的后代。一天之内，人类神话诗意的创造已经将其变为太空时代的第一位英雄。

约瑟夫·坎贝尔（Joseph Campell）（11）写道：

如果不信仰神话遗产中的某些安排，人类显然难以在宇宙中生存下去。实际上，人的生命的完满程度与他的神话传统的深度和广度是成正比的，而与他的理性思维不成正比。那么，这些虚幻主题的力量究竟源自何处呢？这些主题被赋予力量去刺激民众创造他们的文明，每种文明都有其美丽的和自我控制的命运。每当人们寻找一些可靠的东西来开创他们的生活时，他们选择的不是充斥于世的事实，而是一些远古的充满想象的神话——他们不愿优雅地接受世界的馈赠，却宁愿以某位暴力之神的名义把自己和邻居的生活变成地狱。这是为什么呢？

从开始，家就研究人类的诸种心灵力量，它们非常有趣，还不为人所知，并且常常让人难以捉摸。经过对症、艺术、性格、以及所有个体与集体精神创造的研究之后，精神分析已经找到一些有关心理冲突的有趣迹象。这些儿童心理冲突涉及人类的生命本能，根植于人类基本的生物本性之中，并被儿童期的经验改造。例如，在古代神话的星体起源说里，精神分析让我们更加清晰地看到，儿童期的本能冲突以浮想联翩、精心制作的方式投射到天空中。

对社会科学家而言，用精神分析的方法研究神话拥有广阔的前景。例如，罗海姆（60，61）已经阐释了如何用神话分析的方法来理解某个文化中各个成员之间主要的、常见的心理冲突。波拿巴（Bonaparte）（9）在《战争神话》（Myths of War）一书中研究了大灾难期间典型的集体精神创造。从这些“自发生成的”神话中，我们可以感受到潜在愿望的复苏，这些愿望与一起，可以起到抑制的作用。这只是两个例子，还有许多这样的例子。

因此，可以设想在《梦的解析》（The Interpretation of Dream）出版六十年后——弗洛伊德在此书中第一次涉猎神话学——社会科学家应该清楚地意识到，精神分析有利于推动神话学研究。但事实却并非如此，许多研究民俗学和神话学的学者借着科学主义的名义，断然否认精神分析学在这一领域的贡献。与早期弗洛伊德的里程碑式著作《梦的解析》的批评者一样，他们也是那么庸俗、市侩。

正如道森（Dorson）（15）所说，学界的主要批评，直指精神分析学家滥用“无意识象征”。关于这种方法，他认为：

一切都变得豁然开朗，梦、神话、童话只讲一个普通的故事，一个关于生殖器-肛门的长篇故事……当今的精神分析神话学家为无意识象征而争吵，当然，类似的情况也曾发生在天体神话学家之间，他们曾为了太阳、星星和风暴哪一个最重要的问题争得面红耳赤……在解释神话和故事时，无意识的语言像是梵书，它只是一种猜测，没有明确的意思。因此，各种解释彼此之间大相径庭，到底哪个是正确的呢？精神分析学家，如同语文学者，从外部关注民俗学材料，他们先入为主急切地想要利用这些材料。

这篇文章的观点所引起的争论是过去诸多争论中影响极大的一个，而在当时，自我心理学还没有建立起来。但是，神话的精神分析不一定要从外部关注民俗学材料，而且无法证实的象征阐释也不一定完全正确。我们在这篇评论中所遭遇的情况，展示了“文化滞后”的另一种现象。道森考量精神分析学的方法论的主要依据是按照地貌学观点（topographic point of view）和自我心理学出现之前的精神分析方法研究材料。当然，并非所有人类学家和神话学学者都认同他关于精神分析方法论的观点，还有学者根本没有受到这种文化滞后的影响。精神分析学的概念不断更新，其隐含的意思就让人更加难以捉摸，即使在精神分析学学科内部也存在类似的滞后现象，那么，就不能要求相关领域的学者都能跟得上潮流。更有甚者，连许多消息较灵通的神话学学者也有许多误解，难以消除。他们认为，精神分析学家把神话和梦混为一谈；他们虽然承认神话学与文学之间的紧密联系，但却不愿接受精神分析自我心理学为评价梦、神话以及文学创作的功能所做的区分。